2019年，一部导演处女作在戛纳电影节一鸣惊人，非裔法国导演Raj Leigh’s 《悲惨世界》以震撼的方式展现了法国郊区错综复杂的种族问题，令人印象深刻。或许是导演自身的移民种族身份，这部作品有助于更客观地展现法国的社会问题。最近，另一位年轻的非裔美国导演挑战了一个类似的主题。爱丽丝·迪奥普(Alice Diop)凭借纪录片《我们》获得了去年柏林电影节“相遇”单元的最佳影片，她将目光投向了生活在巴黎公交铁路RER B沿线的非裔移民。

关于人物的纪录片，我们脑海中通常会出现被采访者在镜头前讲述个人经历的场景。然而在这部纪录片中，导演迪奥普彻底打破了这一传统。她混合了对人的采访、私人家庭录像和公共记录。不仅有冷静客观的观察点，还有她个人沉思的诗意片段，甚至还有导演出现在镜头前与学者对话的情节。这些逐渐拼凑成一部不拘一格的创意纪录片，而贯穿这些松散段落的，是市郊通勤列车的声音和影像。这条RER B铁路将巴黎与郊区连接起来，成为郊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说到法国郊区的样子，大多数观众会立刻联想到犯罪和贫困的场景，就像拉杰·利的电影《悲惨世界》或更早的《怒火青春》中所展示的那样。然而，年轻的女导演们并没有陷入这种刻板印象的固定思维中。我们看到来自马里的汽车修理工用双手努力工作，和远在他乡的母亲通电话；主任的姐姐在当地做护士，与老年患者保持良好的沟通和互动，倾听他们的心事和回忆；还有孩子在山坡上做游戏，在街上骑自行车，女孩在阳光下打牌聊天，还有一群年轻人在公园里喝酒放松，听伊迪丝·皮亚芙的法国香颂…

这些平凡的生活素材让我们摆脱了对法国郊区黑暗和暴力的印象，而最令人感动的是导演分享的私人家庭视频，包括他父母去世前的珍贵影像，其中导演听着父亲口述从塞内加尔来到法国，她为没有拍摄太多母亲的视频资料而深感愧疚。更高明的是，她故意将私人记忆融入到对坐火车通勤的人的观察中(比如，图中是一个早上在火车上的女人，但迪奥普成功地将此与她对母亲的记忆联系起来)。于是，个人记忆与移民群体的寻根史无缝对接，个人视角逐渐融入集体观察。

就在观众以为这只是一部关于法国非裔群体生活状况的纪录片时，导演不断抛出一些令人困惑的情节，比如狩猎、祈祷等，有很多白人参与其中。通过各种仪式活动，法国社会的等级制度和文化宗教现象浮出水面。其实导演也在通过素材的组织，思考这个国家的民族多样性和复杂性。所以导演也在不断调整片名《我们》的内涵。这个代词指的是谁？

作为一个在法国郊区土生土长的非裔移民的后代，导演无疑认同自己的法国身份，与上一代完全不同。影片中提到她父亲死后想把遗体送回塞内加尔，但迪奥普并不认同这种所谓的“落叶归根”的传统。尽管如此，居住在郊区的非裔美国移民仍然是一个被遗忘的群体。就像我们听到法国人被提起，自然会首先想到白人的出现，这与白人中产阶级一直掌控着媒体的话语权不无关系。

导演的创作方式无疑会抢夺这种官方话语和身份定义的权力。这些生活在市郊铁路沿线的非裔工人阶级也是法国人，他们应该享有和中产阶级白人一样的权利和地位。从导演的角度来看，“我们”显然是指所有法国人。虽然法兰西民族的多样性和复杂性逐渐造成了这个国家内部的矛盾和对立，但我们必须清楚地承认这一现实，以找到解决的办法。由此，导演亲自入屏与一位老白书生对话，或许可以理解。她似乎在暗示，不同的民族应该有同样的话语权和正常的沟通渠道，不同肤色的孩子仰望烟花的场景印证了片名的真谛。